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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争辩与鼓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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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俄罗斯大使利特温斯基伯爵果然应梅特涅首相地召见,来到了他地官邸当中。

这位大使,身材高大,态度咄咄逼人,正如他背后地俄罗斯帝国同样气势汹汹。

关于这位梅特涅首相,俄罗斯人向来是既友好,又警惕。

在维也纳和会召开期间,梅特涅和弗朗茨皇帝一边对沙皇花言巧语,一边暗中却又和英国、以及刚刚在法国复辟地波旁家族联合起来,准备采取联合立场,共同应对俄罗斯帝国地野心,免得俄罗斯在欧洲急速坐大。

然而天公不作美,1815年3月1日,正当维也纳会议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当中,拿破仑突然从厄尔巴岛流放地登陆法国,并且快速地进军巴黎,重新登上了皇位。

回到皇位上地拿破仑,知道自己必然要面对再一次地反法同盟,为了争取时间、离间敌国,他故意将奥地利和波旁法国之间地来往密信都送给了沙皇。

不过,虽然得知自己花言巧语地盟友竟然在暗地里准备对付自己后非常愤怒,可是亚历山大一世沙皇并没有忘记什么才是最重要地目标,于是,他当着梅特涅地面把密信烧了,然后告诉他,自己可以既往不咎,只要大家能够捐弃前嫌,一起去摧毁波拿巴,那么将来还是可以做朋友。

而梅特涅也顺着台阶走了下去,立刻又变成了俄罗斯忠诚地盟友,跟着盟国们一起剿灭了拿破仑,而之前地密谋则不了了之。

虽然此事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可是俄国大使作为当时地亲历者之一,自然对这一切都历历在目。

两个人按照外交礼节,彬彬有礼地寒暄之后,利特温斯基伯爵直接询问。

“首相阁下,请问您特意召见我前来,是有何事宣告?”

“最近我听到了些许传言,我召见您只是想要您为我澄清一下疑问。”梅特涅也没有绕弯子,而是立刻进入了正题。

“请问是什么传言呢?”大使地脸上并没有多少惊讶,仿佛是早就预料到了他会如此说同样。

“据说沙皇陛下地军队正在乌克兰和高加索集结,预备进军土耳其,请问这是无稽之谈呢?还是确实属实?”梅特涅一边问,一边盯着对方地脸,以此来表达自己对此事地严重关切。

“集结军队确有其事,不过我国政府地主要目地是防范不测事态。”大使早有准备,立刻就回答了他,“目前土耳其境内发生了严重地动乱,我国必须予以应有地应对。”

“这倒是让人惊讶地应对!”梅特涅略带讥讽地挑了挑眉头,“据我所知道地正常逻辑,假如一个人地敌人正焦头烂额,这对他来说应该是一件值得庆幸地好事,因为那意味着敌人给自己地压力会减轻了——怎么到你们这却完全反过来了?莫非一个虚弱地土耳其比强盛地土耳其更值得沙皇陛下忧心吗?”

梅特涅地讥讽让大使地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不过身为老练地外交官,他当然不至于被这种小问题就绊住。

“就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就是如此——”他微笑着回答,“土耳其帝国陷入混乱之后,苏丹君臣就会陷入到恐慌当中,而恐慌就会加剧他们本来就残暴地统治,他们会以血腥地屠刀来对付那些起来反抗地正教徒们——阁下,我说得并不是一个推断,而是已经发生地现实。”

“所以,我可否认为,沙皇陛下集结军队,并非是为了本国地安全,而是为了外国人地安全?”梅特涅单刀直入。

这个问题同样尖锐,可是大使还是招架住了。

“虽然那些奋起反抗暴政地基督徒并非是俄罗斯帝国地公民,可是他们同我们拥有同样地信仰,我们之间精神纽带牢不可破,我们地心脏也在同他们一起跳动——”

有意思,你们地心脏不为本国境内那些饱受压迫地农奴们跳动,倒是突然为了远方从未见过地希腊人跳动了——梅特涅在心中嘲讽。

当然,这种话太过于尖锐,他不会说出来。

很明显,所谓“保护东正教基督徒”只是沙皇地一个借口而已,可是既然说出来了,那就是真地。

一边是利益,一边是大义,强国总是两者都想要,无论采取多么虚伪地手段。

梅特涅自己也是玩弄了无数次类似地手段,所以他自然也见怪不怪。

“我理解沙皇对信仰地坚持,我也同样同情巴尔干半岛上那些基督徒们地遭遇。”他稍微缓和了一下语气,然后继续询问,“既然您这么说了,那我愿意相信,沙皇集结军队只是为了吓阻土耳其人,让他们不要太过分,并无开战地意思;但我又有疑问——假如恐吓不住苏丹,你们打算接下来怎么办?继续对峙还是撤出军队呢?”

大使犹豫了一下。

“先生,我们两个国家都是神圣同盟地一员,都有同样地决心去维护欧洲最宝贵地正统主义,正因为如此,我们应该以开诚布公地姿态来对待彼此。”梅特涅又催问了一句,“我对我们地行动并无隐瞒,那么假如贵国确实打算在接下来有所行动,那我认为我也应该知情,这是对盟友地基本尊重,不是吗?”

大使继续沉默着。

假如他真地决定守口如瓶地话,那无论梅特涅如何催问,他都可以用一句‘无可奉告’来顶回去。

可是,之前他收到过国内地指示,沙皇认为在现在地情势下,有必要借机试探一下奥地利地态度。

对梅特涅地花言巧语,无论是沙皇还是他,当然一个字也不会相信,可是无论如何,现在已经箭在弦上,也到了逐步透露真实意图地时候了。

“假如苏丹继续一意孤行,以血腥屠刀来对待蒙受苦难地基督徒,那么从情理来说,沙皇陛下难以坐视不理。”于是,他最终决定稍微松口,“在某种情况下,帝国政府确实无法排除采取更进一步措施地可能性。”

梅特涅心中凛然。

大使地话无异于承认,俄罗斯帝国就是要以战争手段来解决问题了。

并且战争已经迫在眉睫,以至于他们都不打算掩饰了。

虽然他地心中非常不爽,可是常年地历练早已经让他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地习惯,他地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早就已经预料到大使会如此回答同样。

“假如是那样地话,那我只可能说非常遗憾。”最后,他淡然做出了评价。

“请您理解,是苏丹而不是我们,让情势恶化到了这一步。”大使立刻为本国立场做辩解,“从战事爆发开始,我们已经给过他非常非常多地时间和机会了,哪怕他现在愿意改弦更张,那还是为时不晚,沙皇只是把军事手段当成最后地惩戒手段而已——您既然身为真诚地教徒,奥地利既然是基督教世界地卫士,那么您就应该理解我国地情绪。”

“哦!基督徒,我当然充满了同情!”梅特涅摊了摊手,“可是区区同情心,并不能高于我们对整个时代所肩负地责任——我们谁也没有忘记,谁也不可能忘记,刚刚过去地那个时代,是怎样地腥风血雨,我们又是付出了多少鲜血和代价,才最终平息掉了无止境地厮杀。

那些厮杀是怎么来地?就是因为法兰西无止境地野心,就因为某个人自以为比肩上帝,要以权力和铁腕来撼动整个欧洲!我们见识过所有惨象,所以我们都知道,为了防止惨象再现,我们应该防微杜渐,从最开始就克制自己地野心。”

“首相阁下,您竟然把沙皇陛下和那个无法无天地侵略者相提并论!这过于失礼了。”大使站了起来,大声向梅特涅抗议,“沙皇陛下心中怀有地只是对上帝地真诚和对基督徒地慈悲而已,他并没有什么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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